几个成年人就似那没有逻辑的原始人
此狗非彼狗,睁眼说瞎话
在第一代爱因斯坦被母狗吸引走后,李玩每日茶饭不思地想尽一切办法去找狗,为此导致爷爷脚受伤、奶奶走失,在长辈们看来,丢狗不是什么大问题,但李玩让家里鸡犬不宁则着实是个问题。
后妈是「聪明」的,以第二代爱因斯坦来顶替第一代,并咬定这新狗便是初代,尽管有诸多实际证据证明它并不是,李玩也拒绝承认,但包括表姐李堂在内的所有亲人都睁眼说瞎话,以及即使脚受伤也为李玩说话的爷爷反过来斥责李玩不该「胡闹」的时候,李玩彻底陷入了孤立无援的境地。
演员演得相当不错,后妈的谎言被戳穿而愣是嘴硬的面部表情体现得相当贴切,当然了,也是因为这种真实,让我更加愤恨了。
小孩撒谎——坏!大人撒谎——好!啊???
考好就是懂事了,异议就是碎女子
父亲对李玩的评价始终处于一种「薛定谔」的状态,而对于一个正常而情绪稳定的男人来说,女儿应当始终是爸爸的好宝贝才对,不应受成绩左右,这是符合逻辑的。所以严格意义上来说,父亲是个看起来正常的精神病,按照这个标准,很不幸,我国有很大数量的男性是不自知的精神病。(说真话好怕被打喵)
故而,李玩因为长辈们撒谎而不依不饶、长时间在外找寻爱因斯坦、因悲伤难过借酒消愁,都让父亲给了她差评。在矛盾冲突达到顶峰的那场戏中,她被父亲弄了好几下,逼迫着给爷爷奶奶道歉,表示自己不会再「闹」了。那一刻我在想,如果女孩儿刚烈一点,直接冲到窗边,打开,往下一跳,是不是也不错?无他,士可杀不可辱耳。
然而当晚上,父亲给李玩表示了歉意,这似乎是个好事,但我们看看他说了什么,他的道歉根本就是纯纯打擦边球,责任就没有他的!工作忙,人烦躁,李玩不体谅,就是要闹,打在女儿身,痛在老父心云云。绝口不提和现任配合起来蒙女儿的事儿,那这道歉道了个寂寞哇。最后还流眼泪,流啥鳄鱼眼泪哇,给我整乐了属于是。
然而对于一个心智尚未彻底健全的青少年来说,这样的 PUA 是有效的——胡萝卜加大棒。一方面让小朋友在逻辑上厌恶长辈,另一方面又让小朋友在情感上依赖长辈,逐步撕裂小朋友的精神,最终成为一个不自知的精神分裂,从而对其一生产生深远的损害。
而在李玩英语考出 95 的好成绩时,李玩获得了父亲的好评。在李玩物理竞赛获大奖得以保送高中时,则得到了一个被落实了的承诺——去找被送去收养场的第二代爱因斯坦。然而它已经绝食而死了。李玩第二次失去了爱因斯坦,但她是真的懂事,她对父亲说谢谢。谢什么呢?谢父亲守诺,没有糊弄,不像去天文馆那次。
未成年人们只是缺乏阅历,并不是傻。爸爸妈妈是认真对待、努力满足,还是瞎几把糊弄,小朋友们一清二楚。小朋友们是宽容的,他们能理解父母因为能力不足而无法满足他们,但是他们没有理由去容忍父母图省事把他们当傻子蒙骗!在蒙骗关系中,双方没有平等的人格,是单方面的玩弄。当然了,若是骗不过,便用上些暴力手段,逼迫小孩儿承认假的是真的。然而,骗得过小孩儿,骗得过自己么?只不过是自己不愿接受自己无能的现实而梗着脖子不承认罢了,这样更显丑陋。
喝闷酒禁止,敬长辈表扬
李玩第一次在父亲面前吹啤酒瓶,被父亲一巴掌将持瓶的手摔在门上弄碎了瓶子,然后狠狠拾掇了一顿。
李玩后来则被父亲拿去当做讨好心中偶像的敬酒工具,于是喝酒又成了一件令父亲脸上有光的事。
尽管脑子正常的人愿意相信酒精是一级致癌物,但似乎它带来的危害不及驳了大佬面子来得大,呵呵。酒精终究是那个酒精,但是场合不同,可喝不可喝也就成了可以灵活变动的标准。
张哥也怪有意思,竟认为孔子所云「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比《时间简史》要高妙,唉,怎能不叫人啧啧称奇,惊呼之为天人?然则张哥有钱、有势、有拥趸,尽管当时酒局上的女眷全都在开小差,但毕竟放个屁都是香的,谈逻辑又有什么意义呢?不若狠狠附和,让他成为一个更大的傻逼。
最无奈处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李玩的吃穿用度依赖长辈,狗子的去留也没有什么决定权,甚至要被迫接纳一个替代的「次品」。她既没有保护自己的经济实力,也没有保护自己的暴力能力,一切争取正当权利的努力都要寄希望于长辈的良心发现。主席有言:「以斗争求和平则和平存,以妥协求和平则和平亡。」和平是斗争来的,但小朋友的武器库极少极少,有效的恐也是比较极端的,他们没有平等伤害成年人的能力,只有伤害自己的选项——绝食、自杀等。这种自我伤害的策略并非良策,我的建议是不如暂时放弃斗争,苟着发育,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我看过不少拥有独立生活能力的成年人回到家中仍然和父母或其他长辈关系紧张的案例,他们仿佛在回到家的那一刻,心智退回到了年少时代,武器库中只剩下无能狂怒。我也看过一些少年少女被混账父亲逼急了以后掏出了武器正面对敌,抑或是直接动手教训了坏爸爸,最终让其眼神变得清澈、家庭关系变得和谐的事例。
我希望屏幕前的读者能够充分地理解到,现在的你已经不是小时候的你,你现在有了多得多的选择,和更强大的力量去破局。要知人也是一种动物,也可以被驯化。那训练动物是怎么做的呢?自然是奖励其正确、顺从的行为,同时惩罚其错误的行为。则对于不合逻辑的父母,也可如此矫正。彼其合乎逻辑和公义的言行,予以赞赏、附和、配合;彼其与社会公德不合之言行,则予以劝阻、限制,乃至惩罚,从而逐步解决问题,改变其错误认知,塑造成为符于现代标准的好公民——爱国、敬业、诚信、友善。
爱国者,站在本民族立场思考问题,绝非逆向民族主义者;敬业者,自有行业规范制约,此不赘述;诚信者,不自欺,亦不欺人;友善者,不以冷热暴力之形式伤害他人。打老妈的爹,没有狠狠揍一顿纠正不过来的,如果有,就多揍几顿。欺软怕硬的孬种罢了,没有什么骨气可言。
有人说舍不得、打不得。不打紧的,只消打完以后也流眼泪抱着安慰说「打在爸爸身,痛在儿子心」就可以了。须知年少时代被这样对待,长辈并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只是在重复历史。而作为新时代的人,心里清楚是为了长辈成为更好的人,这些都只是达到更大良善目的的手段,实在没有什么好苛责的,看似是大逆不道,实则是最大的孝道。什么叫大奸似忠?便是一切由着父母去,一味讨好使其顺心如意,最终酿成不可挽回之后果。嘿,这和「溺子如杀子」讲的是同一个道理。
重男轻女的父母培养被逼无情的女人和废物的男人
李玩获悉自己有个同父异母的弟弟昭昭时,弟弟已经两岁大,说话都十分清楚了。天日昭昭,天日昭昭!
父亲对待她和弟弟的策略也体现出其双标之恶:奶奶不自量力出门找李玩而走失(而这果还是她自己配合坏儿媳撒谎种下的因),导致李玩被狠狠收拾;弟弟使用晾衣叉「打妖怪」弄伤奶奶的额头,只消大哭,便获得了长辈的原谅和父亲的安慰,何其不公也?
无数的姐姐因为这些重男轻女的愚蠢父母习得性无助,最后成为扶弟魔,在恋爱关系中也吃尽苦头。由于不公,对待女儿的好会被大幅冲淡,无法得到预期的成效。而如果本身就不怎么疼爱女儿,而是一味地关注儿子,那么当下有思想、能接触互联网的现代女性变得对父母「无情」也就是意料之中的事了,这种脱钩是一种显而易见的理性选择,是她们自我解放的重要一步,我们没有理由不为此鼓盆而歌。蠢蛋父母自作孽,未来失去女儿,又有什么值得同情的呢?
在蜜罐里泡大的儿子(弟弟)则会产生「世界一切都围着我转」的错觉,因为姐姐的一切都会牺牲给我,那么别人也应当是一样的。昭昭的「主人翁精神」真是令人好气又好笑,还说什么「让我爸给你也买」之类的蠢话。这种废物长大以后经不起一丁点儿挫折,多半是令女性厌恶的「普信男」,一样难以使自身的基因延续,从这个意义上来讲,重男轻女表面上是为了传宗接代,结果却很有可能是削弱了自身基因在未来的竞争力,反而导致香火断绝,不亦南辕北辙乎?
好就好在它真实——精神病的繁殖
真的是「长大」吗?
在李玩保送的庆功宴上,一个好心的叔叔给夹上一块店家的招牌狗肉,李玩面上没显什么表情,心里定然是惊涛骇浪。镜头给到父亲——眼神躲闪,自顾自喝酒,呵,装死呢。但凡站出来为女儿解释一句不让她吃,都像个爷们。但他不敢,不敢为了照顾女儿的心情而让这些「好兄弟」没面子。李玩接收到了「自己不如叔叔伯伯在爸爸心目中重要」的无声讯息,又长大了一点儿,甜甜地「谢谢叔叔」,然后大口开吃。镜头给到李堂,李堂心里多半会觉得有些发寒吧?但是愚蠢的父亲自然不会意识到,只会长舒一口气,为女儿变得「懂事」而欣慰,也舒心于和兄弟们的好关系能继续得到维护,演得真好!我愤怒地鼓起掌来。
李玩后来又见到了被一个陌生女人牵着的爱因斯坦。李堂还活在过去,试图帮她要回狗子;但李玩已经「长大了」,或者更直白而精确地说,心死了。那是一道随着失去两代爱因斯坦而撕开、愈合的伤口,如果尝试要回爱因斯坦,只会引发更多无穷尽的麻烦,很大的可能是,女人不认,父亲又责怪她「不懂事」,要她给女人道歉,那还不如直接说自己「搞错了」来得痛快。她很伤心,她在无人的地方哭了,但她作出了符合自身利益的理性选择,而不再只考虑是与非、事实与真相,她「长大了」,一个热诚而高尚的女孩儿死了,一个冷漠无情利己的女人诞生了。
这种令人窒息的家庭故事在华夏大地上不断地上演,不仅女孩儿如此,男孩儿亦复如斯。片尾对弟弟学习溜冰的描写已经充分地暗示出他将来的命运——即便受到额外的宠爱,但基本地位和女儿没有什么区别,只是被父母摆弄的傀儡罢了。只是男孩儿可能更被允许或容忍拥有反抗的心灵和肉体力量,有更大概率走出这些童年阴影。家长们本能地用这些手段去驯化孩子们,复制出一个又一个和自己一样扭曲而不自知的精神病,然后精神病又生养出小精神病,直到出现相信理性、相信逻辑力量的某一代打破这个怪圈。
如此真实,如此沉重,感谢曹保平导演,将青年们放上这座朴素的精神电椅,再一次审视自己是否能成为一个好爸爸/妈妈,从这个角度来说,功德无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