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字当头——中华文化中的契约精神
韩露是一个孤儿,显然从纯粹利益的角度来考量,牺牲一个韩露作为死者的尊严,能让很多人得利:冯总感到自己弟弟的清白得到了保障;董事长做了个人情给冯总,后面的生意更好谈;祁致富将更加得到董事长的赏识;魏平安将得到足够的钱财为宝贝女儿魏磨砺做医美去除小腿上的大面积胎记。这一切好处,作为死者的韩露既不能感知,又无从为自己辩护和争取合法权益,抛开白马的玄学桥段,这简直是一笔无本万利的好买卖,怎么算都应该接受它。
然而魏平安非常拒绝,这是因为良知,也就是「义」。中国人不信鬼神,而是以发自内心深处的良知来处事。「她是我客户」,非常简短的一句话,分量却很重,契约的神圣性在此得到了淋漓尽致的体现——不是精打细算了解违约成本更低就撕碎契约,而是一言九鼎,契约既成,无论什么外部力量都无法中断之、摧毁之,这才是咱们中国人看待契约的方式,无关乎利益的计算,纯粹是重于泰山的相互承诺。这种承诺经常是超出契约本身的,因为签订契约的前提条件,往往是双方对对方人品的认可,因此魏平安不惜赌上一切为韩露证明清白,而在真相有待挖掘,谣言满天飞的过程中(不仅传死者韩露的谣,还传魏平安的谣,而且一个赛一个离谱),就和电影的英文名《Post Truth》(后真相)对上了。
做正确的事,在很多时候会承担很大的压力和阻挠,在这样的情况下成事,勇气和智慧缺一不可。在努力的途中,为正义的目标奋斗的精神也会感染其他人,愿意提供帮助(冯总的宽限、祁致富帮着处理追兵、牧民帮忙找到手机信号……),这可能就是「越努力,越幸运」吧。
一部用心的剧本——影院里会心的笑声
让人物真实可信的要素,就体现在一个个的小细节上。像韩露得名于节气寒露、大奔后备箱上一把挂锁、魏如意熟练地修图美颜令人目不暇接、为了免费看网络小说而造谣……种种与我们当下的生活很贴近的细节都让这个故事更加有真实感。对女性的荡妇羞辱,其实并不少见,故事的一大主题,写在海报上的「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更是让我们广大群众感同身受,明辨真假确实很难,我们能做到的只有「不信谣,不传谣」。之前一段时间,网上有不少引起群情激愤的所谓「专家言论」,诸如「年轻人付费上班」「老百姓工资太高要降低」「高房价有利于年轻人奋斗」等,非常能挑动打工人的神经,然后包括我在内的很多人就信了,觉得专家「脱离群众」「肉食者鄙」,倒不一定成为言论说出来或发在网上,但是心里一定对「专家」这个群体有了负面的印象。但是之前意外看到一个 UP 主,名叫 会飞的阿婆猪,调查了这些言论的真实性,结果真是出人意料。看来真正不可信的,是想要博人眼球的无良媒体,他们挑拨群众内部关系,以此坐收流量、热度的渔翁之利,却无需受到足量的制裁,这不也是一种强者对弱者的剥削么?掌握发言权的喉舌操控着社会舆论,肆意玩弄普罗大众的情感和认知,这毫无疑问是对支配地位的滥用。在电影中,一个没有多少社会地位和信用的小瘪三,为了看一本小说在网络上大放厥词,污蔑一个具有良好品质的公民,而这些谣言被一个个「传声筒」层层放大,竟然到最后发展到要落实荡妇羞辱的地步,我们完全相信这样的事情是有可能发生的!这部电影很好地提醒了观众们,一定要多问几个为什么,证据在哪里。
在追捕完美先生 421(网名)的过程中,魏平安先是匆匆忙忙上了火车,结果却不小心漏过了 421 这孙子,结果戏剧的是,前来追捕魏平安的警察同志们让 421 成了惊弓之鸟,自己离开座位,结果和魏平安撞了个满怀。本来剧情简单一点,可以让魏平安直接在车上逮到 421,但是这样一个合情合理的波折,就更加扣人心弦,观众们一定会想:「一定要逮住这孙子!魏平安加油!」过程越是曲折,最后一个飞扑把 421 摁在地上才越令人长舒一口气。而其中穿插的笑料,即魏平安和挡路人耍横的桥段,也很真实,令人会心一笑,为紧张的节奏加入了一个气口,可见整个剧情在节奏的把控上已经相当成熟,该紧的地方紧,该松的地方松,什么时候抖包袱,都心里有数。
完美的小大人——魏磨砺
魏磨砺称呼魏平安这个亲爹为「菜鸡」确乎是有其道理的,因为她几乎是一个完美的小朋友。一开始,她和一般的小朋友一样,对是否要揭露真相感到犹豫,也会因为被威胁而退缩,受到父亲的鼓励以后,勇敢地站出来,还赵雨萱以清白,做得很好。而她在被霸凌之后的表现,堪称封神。
在女儿被霸凌后,魏平安的眼泪刷的一下就流出来了,这确实显示了演员的良好素养,也符合一个父亲应有的表现,在那一瞬间,我敢说,不少观众都捏紧了拳头,我当是脑海里面想的是捏着施暴者的脑袋往墙上磕几个,才能解我心头之恨。魏平安是又惊又怕,直接跟女儿说了一堆「明哲保身」的怂言怂语,但是魏磨砺的状态应该是很多人完全想不到的。她说自己不后悔作出那样的决定(这个还在优秀娃娃的范畴内),然后直接展示自己的胎记说明儿个就这么去上学(这个操作直接惊到我了,受到这样的刺激直接达到了和自己的胎记和解这一步),并且说明老师和同学都了解并支持她,那些施暴者会受到应有的处分(人民群众的支持让魏磨砺感到自己不是孤立无援的,而是受到大家的支持,那么袒露自己的「缺陷」也不再是那么遥不可及的事情,因为和一颗金子般的心相比,丑陋的胎记实在是次要得不能再次要,这也很好地呼应到魏磨砺为什么能够很快地从创伤中走出来)。所以有的时候直接施暴并不可怕,作为一个平凡的人,遭遇恶劣而明确的蓄意伤害,不仅要说出来,更要想办法把事情闹大,这样才能团结更多相同境况的人,转弱为强,以直报怨(以直报怨是需要力量的,这个力量有可能是自己足够有权势,也有可能是公权力,抑或是人民群众的力量)。
总结
这部电影还是很能引起我的共鸣的,它基于现实生活,提炼出现实生活一个在近几年造成很大影响的通病,浓缩到一个故事里深入挖掘,编成一个既正能量又寓教于乐的故事,大鹏的创作从《煎饼侠》以后真的是越来越成熟了,希望以后还能继续看到他的佳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