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定义出发
「依法治国」,即依照体现人民意志和社会发展规律的法律治理国家,而不是依照个人意志、主张治理国家。1
负责治理国家的公务员来自人民群众。如果指望「依法治国」是从上到下的,这其实是不现实的,它必须是要从下往上,提供依法治国的社会土壤,而后从这样的良好的土壤环境中生发出依法治国的种子,最终成长为参天大树,成为荫蔽广大人民群众的好制度。依法治国不仅是共产党的事,也不仅是政府的事,它本质上是我们所有人的事。
法,是具体的法律,还是更形而上的一种思想?
首先,毫无疑问的一点是,当下现行的法律,它一定是对既有事实的一些肯定,而且一定是滞后于时代发展的,法律不能很好地适应新生事物并作出裁定,属于司空见惯的事情,故而不断有新的法律诞生。所以,如果一味地死抠已有的法律而不知变通,是没有办法很好地「依法治国」的,必须要借助一些法律透露出来的更深层的思想,也就是作为立法根基的某种「道」,作为依据才行。
要做到这一点,首先是要树立「不怕麻烦,务求弄清是非曲直」的观念。当一个人处于一种精神上的懒惰时,他就倾向于敷衍了事。如果这个人的行为反映到司法、执法工作中,典型的表现就是「和稀泥」——他会认为前来要求伸张正义的受害者是给他增添麻烦的家伙,打扰了他的休息,他不在乎正义有没有被落实,他只想尽快、尽可能省事地把事情「摆平」。很多小事闹大,就是从这里开始的,比如「指鼠为鸭」的事件。所以,如果没有对正义的向往和关注,请远离司法、执法行业,正如黄埔军校门口的对联所言,「升官发财请走别路,贪生怕死莫入此门」。而一旦蝇营狗苟之辈充斥了要害部门,法治之水的源头就会被污染。然而,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很多贪官也是从战战兢兢地小贪,一步一步成长为眼皮也不眨一下的巨贪的。更讽刺的是,这样的官员,一面能毫不手软地收受贿赂,另一面还能义正辞严地教训下级官员要清廉。有时我觉得,不如让机器人来做这种注定要得罪人的事,可能还比较好。一旦弄清楚是非曲直,就要不遗余力地站在受害者、守法者的一边,协助他去制裁加害者、违法者,务必照章办事,不和稀泥。
其次,要懂得灵活变通。我们其实都很清楚,这个世界并不是非黑即白的,甚至因为立场问题,对甲来说对的事,在乙看来完全不对。于是有人就借着这一点否定对错的存在,认为一切都既可能对又可能错,这种想法肯定是大错特错。我们可能需要从一些基本逻辑出发去推理,从而判别什么样的诉求和行动是合理的,什么样的诉求和行动是无理的。逻辑基点是什么?自由和平等。如果说,自由是一种随心所欲,那么平等就是给自由画的一个界——因为所有人享有平等的自由——当你的自由妨害到他人的自由的时候,这种自由就是不被允许的,即,没有任何一个人的自由可以凌驾于他人的自由之上,由此,很多是非曲直就能迎刃而解。而在司法实践中,权利与义务的一致性也是一个很有助于厘清复杂案件的逻辑基点。我们可以简单举几个例子:
- 公共场所吸烟:吸烟的自由妨害了他人的身体健康,这毫无疑问是不应该享有的自由。
- 在家中演奏乐器:这个要一分为二判断。若隔音措施良好,周边居民基本听不见,那这是一种自由;反之,则不是一种自由。
- 一对夫妻拍性爱小视频仅供自娱自乐:毫无疑问的自由,它不损害任何人的利益。
在劳资矛盾空前激化的当下,唯有彻底解决其中越界的一方,才是彻底解决矛盾的根本方法,除此之外,全都是口惠而实不至、治标不治本的粉饰太平的做法。
灵活变通
如果只是按照字面意思去依法办事,是有可能落入「教条主义」之窠臼的,唯有坚持逻辑基点,把握基本方向,同时借助一些成文法律,才能更好地依法治国。这里可以举一个数学方面的有趣例子——赌徒分金:
1651 年夏天,法国数学家、物理学家帕斯卡在一次旅行中,遇到了一个叫梅累的贵族公子,梅累经常出入赌场。
1653 年,在旅行中为了消除旅途的疲乏与寂寞,梅累提出了一个有趣的「分赌注」的问题,向帕斯卡请教。
问题是这样的:一次梅累和赌友掷骰子,各人下赌注 32 个金币,预定先赢三局为胜(梅累如果先掷出来三次 6 点,或者赌友先掷出来三次 4 点就算赢了对方),赌博进行了一段时间后,梅累已经两次掷出来 6 点(赢了 2 局),而赌友已经掷出来一次 4 点(赢了一局),这时梅累接到通知,要其马上去陪国王接见贵宾,赌博便只好中断了,那么,留下的这 64 个金币两人应该怎样分才合理呢?
赌友认为,应该按照 2:1 的比例来分赌注,而梅累认为自己应分得 ¾,为什么?
由于后续的赌局无法进行,故而按照实际概率 1:1 来计算。再投一次,有两种概率相等的可能——① 梅累计 3 点,全拿走;② 两人各 2 点,梅累拿 32 金币。也就是说,梅累至少应分得 32 金币。剩余的 32 金币,仅在 2:2 平的情况下需要分配,则两人赢得 32 金币的机会是均等的,那就每人再分 16 金币。故梅累应分得 ¾。这里就体现了灵活运用知识,变通求公平的思想,而不是根据现有的情况忽略将来的变化傻判。
具体做法
无论是司法、执法人员,还是一般公民,想要让抽象之「法」派上用场,第一步就要判断对错。在判断过后,可能有以下结果:① 其中一方有错;② 双方均有错;③ 双方均无错。那么接下来的行动,也就是依据这三种情况来执行的。一般来说,比较容易让人感到不公平的,往往是情况 ①,这很多是因为,错误的一方没有付出任何代价,受伤的只有正确而守法的一方。长此以往,一定会带来劣币驱逐良币的结果,让更多原本愿意守法的人,转投违法乱纪的阵营,以获得更多好处,那么法制也就因此而逐渐崩坏。「北京政法职业学院」事件已经不新鲜了,来看看 2023 年 7 月 28 日的新闻——《两老人高铁霸座反骂买票人不要脸!警方通报》:
2023 年 7 月 25 日 7 时 55 分许,高某某(男,64 岁)、陈某某(女,63 岁)从高邮站上 C3192 次列车后一直坐在 2 车 9A 座位和 2 车 9B 座位上。9 时 05 分许,刘某某(女,22 岁,持当日 C3192 次 2 车 9A 座车票)、郁某某(女,22 岁,持当日 C3192 次 2 车 9B 座车票)上车发现座位被占,要求高某某、陈某某让座,因此发生言语纠纷。列车长赶至现场处置后,高某某、陈某某仍不愿意让出座位,被移交我处盐城站派出所立案调查。
经查,高某某、陈某某系夫妻关系,分别持当日 C3192 次列车高邮站至盐城站 8 车 11F 座、8 车 11D 座车票,上车时因不识字上错车厢又行李较多未对号入座。目前,具体情况正在进一步调查中,我处将根据事实依法依规处理。
7 月 26 日,江苏一则「高铁老人霸占 00 后座位」视频在网络传播。视频显示,老人让女生找别的地方坐,放话称:「就不让能怎么样」,其他乘客跟他们讲道理也被无视。老人称自己不识字,还一直骂女生不要脸。
两人中女性老者表示:「你随便找个座位坐不就行了。」男性老者面对周围人的劝阻,反驳称:「我非不让你能那我怎样,我坐这个位置我管他对不对。你录视频没关系,我没有抢又没有偷。非不走,今天非不走。」
女生称乘务员和安全员都在劝,但老人依旧无动于衷**,最终被霸座女孩只能被带去餐车休息**。
对此,12306 客服表示个人道德问题无法评判,只能做引导,每趟列车基本会配备乘警,如遇此问题可及时寻求列车长的帮助,会协助乘警处理。
大谬!大谬!大谬!滑天下之大稽!这个事儿它就不是这么办的!老逼登为了自己方便,侵害他人合法权益,这谁能容忍?既错也无认错之态度,反而不以为耻,必须接受制裁!行政拘留几天是毫不过分的!当我们清晰地明白孰是孰非的时候,无论是谁,都应该毫不犹豫地站到正义的一方,因为作为普通人,谁都有可能被侵犯正当权益,但是大家团结在一起,岂敢有宵小之辈触犯?法律应当保护、支持这种团结和对破坏规则者的斗争,从而达到「以斗争求团结则团结存」的目标。也就是说,鼓励求团结的人斗争那些破坏分子,从而消除不稳定因素,达到社会的真正和谐,而不是表面和谐,内里暗潮涌动,像一个随时要爆炸的火药桶。
而作为普通民众来说,则要充分利用「法不责众」的特性,因为法律的有效性,根植于人民群众的认可和遵守。如果绝大多数人都反对(比如美国曾经提出过的《禁酒令》),那最终肯定是要被取消的;而如果绝大多数人都执行某一种做法,则法律将必须对其承认,否则只会带来更大的动荡。遇到不公,大家团结起来,挺身而出,以实际行动帮助受害者,不求回报,只鼓励受害者在将来也挺身而出,则社会风气将会愈来愈好,坏人将愈来愈少。正当防卫判定的放宽,也是一次次博弈中才逐步落实到文件上的,打工人、做题家,是最遵守规则的,也应当通过斗争,让保护自己正当权益的文字,落实到纸面上。
共勉。